前也不怎么跟那些女人生气。

只不知为何，面对傅璃的时候，总有那么大的火气。

也许这就是被偏爱的永远都有恃无恐吧，没有约束地放肆的时候，很容易露出人性丑陋的一面来。

傅家姑奶奶的院子已经关了，只有两个小厮在月影下忙碌着。

看见秦瑾环就像看见了傅家的凳子、椅子，皆没有太大反应。

秦瑾环若是像往常一样，前去叩门，傅璃的小丫鬟是一定会开的。

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只要男人不松口，女人就必须得跟他绑在一起。而倘若男人松了口，那女人是露宿街头，还是沿街乞讨，都没人在乎。

只这次秦瑾环并未前去叩门，而是站在门前开口唱道：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一连七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

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满腹的含冤我向谁言？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待到明天？”

傅璃本就是学戏出身的，自然知晓这段。从前喜欢他，便含了内行对内行的赞许，如今听见他的声音便觉心烦。

才想出门叫他滚蛋，在她房里的傅应弦已经一股脑地从炕上爬下来，似小叛徒一般，去给姑父开了门。

仰头问道：“姑父，你唱的什么？这么好听。”

秦瑾环的戏迷在北平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听过他唱得，没有不喜欢的。

他错愕了两刻，随即俯身摸了摸他的头：“你能听懂吗？”

傅应弦老实巴交道：“不能。”

他又说：“但我能感觉得到是一个人非常难过。”

秦瑾环立即夸赞：“我就说我们应弦有灵气。”

这一次是夸奖不是为了投其所好，而是真觉这小孩是个好苗子。

便又问：“那你想不想学戏？”

傅应弦想了想，每次说起京戏，母亲都好似如临大敌。

他不愿意让母亲担心，便说：“不想。我想跟大舅舅一样做生意。”

秦瑾环一低头，伏在他耳边道：“傅应弦。如果你不学戏，你父亲就会给你母亲写一封休书，你母亲就会被扫地出门。”

“然后你父亲另娶了正室进门，因为傅派老生必须传承下去，且得是长子继承制。”

“你不学戏，就不能做傅家正房嫡出长子，就得另选了学得人来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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