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走了，衣裳也未穿一件。

风衣落在他的家里头，傅安洲没打算就这样追出去。

在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才发觉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若是此刻追出去，必然无法收场。

只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方君谋那副德性。

她压根就没走，不知是不舍有他的院子；还是好不容易进来的，便格外珍惜。知晓这回若是就这么走了，往后天各一方也保不齐。

再想轻而易举地到他院子里来，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一般，便不知是何时了。

傅安洲只肖稍稍抬头，往外面一望，便看见那姑娘正在月色朦胧下，站在水池边上，洗他的长衫。

外面水凉，她仿佛自虐一般，不知疲倦，好像非得把几根手指洗得像胡萝卜一般粗，才肯罢休。

再没什么理智告诉自己要克制，傅安洲只从屋子里走出去，看着她噼里啪啦往下掉眼泪，都落到水池里，他的衣裳上。

“别洗了。”

她不肯，只小幅度地抽泣了一下，好像生怕大声痛哭影响美感一般。

“好了，这些可以交给仆妇做，要不我雇佣她们做甚？”

他板起脸孔来，“不准跟我发脾气，我不喜欢哄女人。”

方君谋抽抽搭搭地，用卷起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一向都是他将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少有他主动肯同她说话，她不搭腔的时候。

只这一次，她仿佛摆明了跟他过不去，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长衫上，势要将它清洗的，像没脏过一般。

“因为什么生气？”

傅安洲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因为我太太给我写信？”

方君谋手里握着的肥皂一滞，滑落进水盆里，她哭得更厉害，肩膀一抽一抽。

太太给他写信，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可不知为何，他没有一丝内疚，却想将她哄好，不愿看见她这副狼狈样子。

是不安吗，是不舍吗，是慌乱吗，是心疼吗。

他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那副小得意的模样，神采飞扬，又胸有成竹。

明明她什么都得不到，做不到，还常常在鸡飞蛋打的边缘徘徊。

方君谋用沾了水的手去抹了一把眼泪，她想道歉，可怎么也说不出那句对不起。

“是我失言了。”

“什么不要名分，这该死的占有欲，我恨我自己。”

傅安洲瞧她擦了眼泪，六神无主地、手指似又要去捡衣裳洗。

已经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按住了：“别洗了。”

“别惹我生气。”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方君谋不明白。

只被靠近的胸膛，被他双臂环绕下的自己，弥补了那下车后未主动抱他的遗憾。

在他的境地里，自己像极了小女人。

这份温柔，让她沉沦。

他太太的信，就在他的气息里，一点点消散，化成泡沫。

.

一连几日，有她给自己说戏，傅安洲对电影的拍摄，有了进一步理解。

一早便到了片场，拍这部戏剩下的尾巴。

京剧作为世俗艺术，和它的母体通俗演义一样，很善于从民间的视角诠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

把"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将相心智，与权谋的政治较量，表现得处处充满常人常情与生活趣味。

好的导演遇见好的演员，犹如天雷勾地火，两人一拍即合。

方君谋已经习惯了在片场等他，待他休息的时候，立即迎了过去。

“傅安洲，你可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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