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附近的医院规模很小，并没有单人病房。

容骁不得不和三五个病人挤在同一间病房里，他紧闭着眼睛，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已经闭塞起来，感受不到外界的所有。

他暂时还不能转院，随行而来的护工仿佛没见识过这样的狭小逼仄的医院。即便想为容骁做点什么，也施展不开手脚。

反而是陆念一，一直在看着男人发呆。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她也懒得去护士站租借，便盘着双腿，坐在了地上，只将双臂搭在了病床上，静静看着他。

他睡得格外安详，安详到陆念一要时不时地盯着旁边的检测仪，确定检测仪上显示着的心电图，是一条曲线，才能确定他是活着的，还有呼吸。

上次在疗养院，他骗了她。

他并非没有事，而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已。

陆念一呆呆地看着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两人正值少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几个黑人打了架，双方下场都有些惨。他受了不轻的伤，可是又瞒着不敢让容陵知道，不然恐怕又要被教训一顿。

那个时候忙着自己的生意，忙着赚钱。即便好几天见不到儿子，也不会挂念。可是池容心细，很快发现了他的异样。

他怕家里的私人医生会出卖自己，死活不肯来私立医院。池容无奈，反复向他承诺不会告诉他爸爸，他才同意到家附近的公立医院来治疗。

那次，是她和池容一起陪着他来的。

池容在忙上忙下地办手续缴费，她和保姆在他身边陪着他。

闲极无聊，她笑话他：“打不过还要打，被人打得这么惨，又痛又丢人！”

容骁朝她翻白眼：“那你是没看到那几个小子，比我还惨一百倍！”

他说完，甚至朝她扬了扬自己那只有些轻微骨裂的手：“放心吧，你哥是打不死的！将来要是哪个死小子敢让你哭，我这只手，先送他去见上帝！”

可是后来，他总是让她哭！

陆念一越想越怕：不要去见上帝，来见我，来跟我说清楚，把一切都说清楚！

病房里嘈杂，陆念一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连人走过来都未曾察觉。

莫子悠站在她身后，看到她的肩膀轻轻耸动着，是因为正在哭。

他沉吟了会儿，还是上前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一一……”

陆念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擦干了眼泪，回过头去：“怎么了？”

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看上去越发的澄明透亮，像是两丸水银——

莫子悠的呼吸微微一滞：原来对于女子来说，风华明艳是一种美，梨花带雨，同样也是。

他看着她，怔忡了会儿，才扬了扬手中的一份验血报告，道：“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儿要问你。”

一直带着陆念一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莫子悠才伸手指着验血报告最末后的一句：“你看看这个——未知神经性毒素——这就足以证明，容骁的病不是一天两天。我需要他之前的病例报告，和用药记录，你能帮我拿到吗？”

陆念一很快点了点头：“可以——我们今天在机场见到的女人，就是容骁的看护。容骁的所有就诊记录，应该都在疗养院里。”

莫子悠听了，略感欣慰：“有记录就行……”

只有拿到容骁的全部就诊记录，才能综合判断病人的身体各项指标

“他很严重吗？”

陆念一蹙眉，问：“为什么会这样严重？”

在她的过往记忆中，容家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

容陵是被人行刺而死，容晋活到寿终正寝。至于容思莞，虽然走路姿势有点古怪，但状况比容骁好多了，怎么偏偏容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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