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夷光明白了，方皇后明显已是沉疴多年了，只不过她把所有人，括自己的母亲都给瞒过了而已。

她很想问承恩侯太夫人，当年大皇的早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单纯的天灾，还是猝不及防的人祸？若是前者，只怕方皇后也不能这样的执念，只怕更大的可能，还是后者，她总得把前因后果都弄清楚了，才好对症下药。

可许夷光也知道，这话是万万问不得的，问不得承恩侯太夫人，更问不得方皇后，那便只能自己揣测，然后越发心谨慎的请脉开方，竭尽所能了。

又听得承恩侯太夫人道：“她怎么就那么傻，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告诉我呢？我是她的亲娘，别人不能明白她的心，我难道还不能明白吗？什么将来什么大业，都是次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自己的孩，哪怕只是一个公主也好而已，那样她才能有个藉，日也才能有个盼头……”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痛，“后宫那样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哪怕就是贵为皇后又如何呢，到底与寻常人家没有自己孩，却有一屋妾庶庶女的正房太太又有什么两样？寻常人家的正房太太不高兴了，还能拿妾庶们出出气，皇宫里妾们也都是有品秩的，庶们更是龙种，她一个不当，便会引来皇上不满，史弹劾，旁人闲话，惟有不嗔不怒，不悲不喜，拿自己当一个假人儿，那样的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过就是十几年的？”

“偏宫里公主又少，她连想抱一个养到自己宫里都没的抱……这几日又恰是当年，大皇他夭折前后的日，可除了她和我们自家的人，还有谁记得这事儿呢？当年要是知道，皇上最终会成为皇上，我是绝不会同意把她许给皇上的……可那是先帝赐婚，我就算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承恩侯太夫人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压得低低的，只够彼此能听见的哭声，却听得许夷光心里沉甸甸的，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就算贵为皇后又如何，日一样这般的苦，当真是人生莫作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啊！

承恩侯太夫人到底大风大浪经历了那么多，骨里更是一个刚强的人，哭了一场后，绪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再让同车的周嬷嬷与许夷光一道服侍着简单净了面敷了一层淡淡的宫粉后，便不细看，绝难看出方才才哭过了。

这才握了许夷光的手，笑道：“看我，都几十岁的人了，竟当着你一个丫头的面儿哭起来，夷丫头，你不会笑话儿我老婆吧？”

许夷光忙道：“怎么会，太夫人一片慈母心肠，我感动且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笑话儿？您放心吧，我会竭尽全力的。”

承恩侯太夫人“嗯”了一声：“我若信不过你的医术与人品，今儿也不会带你走这一趟了。”

不再话。

许夷光便也没再了，只默默想起忧过重的病患都该怎么治疗来，到底，还得病患自己能看来，自己能摒弃心里的执念走出来，药石只能起辅助的作用啊……

胡乱想间，马车很快抵达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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