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钰很小的时候，谢家并不在京城。

她家和陆暖的二舅娘母家同出于一支谢姓，祖籍都在江东，只不过她家更加靠北，在天云山脚下的宜中城，算起来，甚至在西北六城的范围之内。

“应该是你三岁的时候，在宜中城，你用弹弓打跑了一只鬣狗，救了当时昏死的我。

你还让你的婢女把身上的银子都留给我，还分了我一张你咬了两口觉得太干不愿意吃的大饼。”

洛云禅回忆起这些的时候，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看着谢姝钰的视线，也逐渐带上了几分笑意。

听了洛云禅的话，谢姝钰蹙着眉头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随后轻轻摇头：“我不记得这件事，而且我三岁的时候就举家搬迁到京城了，或许你是认错人了。”

“不曾认错，我确定就是你。”洛云禅异常坚定道：“你的右耳后面有一颗朱砂痣，小拇指内侧也有一颗朱砂痣。”

此话一出，谢姝钰一只手捏着小拇指，被捏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反应过来之后，谢姝钰放下手，脸色有些难看：“这不代表什么，这两处朱砂痣我也未曾遮掩过。”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就这么想为我解毒吗？”洛云禅好整以暇地看着谢姝钰，语气调侃又轻浮。

谢姝钰的脸上飞上了两朵红晕，尽管觉得羞恼，但是却认真道：“知恩图报，是人之根本，谢家从来没有忘恩负义之人，我也不是。”

听了这话，洛云禅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道：“那，你报恩之后，当如何自处？”

谢姝钰没有说话。

“如果你为了报恩，献身给我解毒，事后寻死自尽的话，我岂不是白受这一趟罪，白救你一次，那这么说来，你不还是忘恩负义之人吗？”

洛云禅看着谢姝钰，语气十分认真严肃。

被他这么一说，谢姝钰倒是愣住了。

想了又想后，谢姝钰缓缓开口：“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这里这么黑，你看得见？”

“适应了此处的光线，仔细分辨的话，隐约可以见到一二分影子。”

“那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什么？”

“闭上眼，就不是眼睁睁看着我死了啊。”

“……”

谢姝钰没想到有人在生死关头还能开玩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洛云禅失笑：“小时候那么活泼可爱勇敢坚毅的小姑娘，怎么长大了变得古板无趣，一点儿也不好玩了呢？”

“我小时候没有见过你。”

“你能记得三岁时发生的所有事吗？”

“……不记得，难道你记得？”

“我遇见你时候我八岁，你说我记不记得？”

“……”

谢姝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洛云禅说到无言以对，下意识蹙起眉头：“生死关头，不要开玩笑了。”

“两个时辰之内若是没人来救我们，你再想着给我解毒的事情吧。”

洛云禅见她如此，赶紧见好就收。

躺在草堆上，洛云禅双手枕在脑后，斜过脸盯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谢姝钰。

好一会儿后，洛云禅叹了口气：“我没有骗你，阿钰这个小名，还是你当初告诉我的。

那时候你说，我要是能活下来，记得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所以我来了，你怎么反而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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