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阴阳出于交替之间。

林谨逆着光，看到一个眼珠是青绿色的男鬼。

他还是一个少年模样。

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端正，长得比较瘦，却不显得干枯，除了眼睛看不见外，整个人都挺正常。

周满仓凑到林谨身后，“他手里抛着玩儿的，就是我的眼珠。”

少年非常敏锐，脑袋刷的转到林谨的方向。

他勾起一边唇角，这时，才显露出几分邪气来。

“又是你们。你们的眼睛，我用不上。

“可你们几次三番撞上来，眼睛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当作收藏。”

周满仓：“你不要嚣张，我祖奶奶在这里，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赶紧跪下来，我饶你不死。”

少年闪身扑来，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周满仓下意识抬手捂住了眼睛。

林谨动作不快，抬起手来，却刚好挡住了少年的攻击。

“你如此执着，赔上的，是你的生生世世。”

少年低低地笑，笑着笑着又变成大笑。

他往前凑了凑，看着林谨问：“凭什么我就得做一个别人嘴里的死瞎子？

“凭什么他们就能看到蓝天白云，还从来不珍惜眼睛？

“我只是拿回这个世界亏欠我的东西，也不行吗！”

林谨：“他们根本不认识你，并不欠你任何东西。”

少年低下头，肩膀耸动起来。

“从我眼睛瞎了，到我死之前，这六年，我就跟一个垃圾一样被丢在楼道里。

“每天早上，爷爷拉着我出门，指挥我坐在竹板凳上。

“他怕我挡着路，从来只让我待在楼梯背后，放扫帚的地方。

“你看我身上的衣服，春、夏、秋都是这样一件。

“父母根本不过问我一句，爷爷每天只把碗塞到我手里。

“不管吃没吃饱，都只有一碗饭，每天两顿。

“刚开始我饿得心里发慌，后来渐渐习惯了。

“哈哈哈，我已经忘记了肉的味道。

“我失明第二年，父母就生了一个妹妹。

“他们跟宝贝什么一样，根本不让别人碰，最好的全都给她。

“你知道被抛弃的滋味吗？我知道！

“我比家里的狗都不如，狗还能看门，我就只会浪费粮食。

“他们谁都没说这样的话，可我感觉得出来，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我沉浸在回忆里，想到有趣的事情，就会哈哈大笑。

“想到伤心的事情，就会呜呜哭泣。

“他们以为我的精神不正常，开始害怕我，甚至不敢碰我。

“拿一条绳子拴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拉出。

“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我这样痛苦的活着，那些人活得那么开心，他们难道不欠我吗？”

一滴一滴血红的眼泪往下掉，不等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了。

周满仓拉拉杨时济的袖子，“好可怜。”

杨时济摇摇头。

他看过太多偏心的父母，越来越觉得做父母才是最应该考证的事情。

有的人真的不配成为父母。

他前几天看过一条报道，一个母亲因嫌孩子太吵，将其捂死。

他当时就被气得暴跳，还去找过那个婴儿，结果那孩子竟然没有一点怨气，就那么投胎去了。

大概是因为什么都不懂吧……。

他一念未毕，少年突然动了，两根手指直刺林谨的眼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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