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看的很清楚、也很入神。直到他身侧的亭子中，一个峨冠博带的老者身而起，方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因为，那老者太刻板了。

方脸、粗眉、直鼻，老者五官之间的距离像是精心的计量与算计过，看起来就是个方正的“国”字，他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色儒袍，头上的束发冠比寻常人要高出夸张的四五寸许，如同利剑。

杨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刻板，第二印象就是他的名字叫规矩！

“等你很久了！为什么迟到？”，儒者双目怒瞪，看着杨，冷晒不已：“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靠山王世子，好得很！”。

杨也不生气，拱手一礼，笑道：“我从未说过什么时候会来，又何来迟到一说？先生未免火气太盛了吧？”。

“哦？那倒是我魏子夏的不是了！”。

这人正是书院副院魏子夏，此时他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杨，对于这些个勋贵弟子，他向来不喜。他认为书院就应该是读书人的书院，不能因为今儿这个将军的儿子要来，那个尚书的女儿要来，便要坏了规矩，大开方便之门。无论院陆九渊到底是打什么注意，他都想让杨知难而退，不要带坏了书院的气；他并不是非要针对杨，要来可以，按照书院的规矩，去考！

魏子夏盯着杨很久，冷哼道：“既然来了，也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话锋一转，他又道：“但是！也不可坏了规矩！一直以来书院的规矩都是通过考试来选拔子，当然，并不是没有不靠考试的人进书院习，那是因为他们都有可取之处，可以因为他们破了规矩！那么！你呢？”。

面对魏子夏的朗朗喝问，杨依旧笑面相迎，没有拿身家压人，反问：“什么叫做可取之处？”。

魏子夏一愣，随之，说道：“若不懂儒家典籍，不通四书五经也无妨，道八雅你总该会吧？所谓：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你是有‘余音绕梁’之技，还是有‘以假乱真’之艺，亦或是以天地围棋盘，众生为棋子的魄力呢？”。

杨沉默不语，他身旁的钱三多却是面色大变，心忖：这老家伙简直是在为难人啊！余音绕梁？就算是进士修为，没有真正对琴艺的深刻造诣都不可能弹得出来，以假乱真的画艺同样是非同小可，至于“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那只是个传说！唯有当年楚汉相争之时，兵家的一代宗师范增与大儒张良有魄力来过一次，号称“鸿门局”，又称“灭国棋”！

道昌盛，相伴力，而童生、秀才、举人、进士这等称号，也不再是单纯的称号，更是实力的象征。否则，没有力伴身，如何去杀妖灭蛮，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更遑论道相争，那不只是动动嘴皮子，是会流血的！

一如当年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等激进言辞的亚圣董仲舒所言：做问也要流血！不同思想与不同化之间的碰撞交锋，其激烈程度不亚于人族与妖蛮异族之间的战争！甚至更为惨烈！没有武力，谁会信服？

杨连个童生都还不是，又怎么会有力？又怎能施展余音绕梁的琴艺，以假乱真的画艺？

低头想了很久，杨抬起了头，眼看着天空倏然而至的四合阴云，耳听得山顶书院传来诗书朗朗，忽然笑了，迈着步子向小径行去，直奔书院大门。

瞄了一杨的动作，魏子夏冷晒一声，全然没有在意，只是重新坐下，手持书卷。

在他看来，那条路不通！至少对于那个没有力灌顶、开辟智海的纨绔而言是行不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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